那陽光正燦爛
今天是我在國慶節(jié)過后之正式休假三天之中的第一天。雖說如是,譬如可以徹底地放松一下,譬如可以賴賴床睡睡懶覺的了,但卻依然是睡不著,沒辦法,習(xí)慣了晚睡早起,于是便又早早地爬了起來。
洗漱完畢之后,便下來公司飯?zhí)美锎蚝迷绮,端進(jìn)辦公室里,然后依慣例打開電腦進(jìn)入紅袖論壇里回復(fù)了幾十個貼子。
正當(dāng)我昏天黑地黑地昏天的回貼復(fù)貼當(dāng)中,手機(jī)鬧鐘響了起來,忽然想起許久以來都沒能與家里打個電話溝通聯(lián)系的了。于是便勿忙關(guān)掉了電腦,腋下夾著只畫夾,手里提著個小凳便走了。
陽光明晃晃的照,很刺眼的樣子,這對于一頭扎進(jìn)網(wǎng)絡(luò)不分白天黑夜的我來說似乎是很不相適應(yīng)的。我站著陽光下揉了好一陣子的眼睛。街道上行人并不多,只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個行人在陸續(xù)庸懶地行走著。
在經(jīng)過一個紅綠燈十字路口時,恰好是綠燈開啟紅燈關(guān)閉行人敬請放心行走之穿越時刻,于是我輕松地邁著輕快之腳步而過。在即將要到達(dá)對面馬路那會兒,甚至還不忘向那些個靜靜趴著的車輛瀟灑地?fù)]了揮手,事后在確信帶不走一片回應(yīng)之揮手云彩之后,這才轉(zhuǎn)身悻悻離去。
穿街鉆巷,找到一家常去的公共電話超市,選了一個8號亭門,便一頭扎了進(jìn)去,門在背后吱呀關(guān)上的同時,右手早已熟練地在電話號碼鍵上飛快地?fù)芡四菐讉熟稔于胸的親情號碼了。
嘟嘟嘟三聲清脆的電話回聲響起,接著便清晰傳來妻的熟悉之聲音:喂,請問你是?妻問。
我是孩子她爸!我操!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我笑,半掩著嘴。
哦,三個多月的了,你總算舍得打個電話回來呀?我就說一直奇怪呀?對我沒多少感情也就算了,但是對女兒總不至于如此沒心沒肺冷血無情的吧?
哦,你不是知道我換工作了嗎?離得遠(yuǎn)了,打電話不方便的了。
哦,是舍不得花打電話的錢吧?
呵,是,也不是。我說,打手機(jī)要三毛九呢,接聽免費(fèi)的,你也不打來一個?
哦,你不是說手機(jī)丟了么?
呵,丟了不會再買的呀?不是早告訴你我買了手機(jī)了?
哦,你又沒有告訴我你的新號?
啊?你知道我的,從來不喜歡像孫悟空樣的七十二般變化的,變來變?nèi)サ纳兑馑迹课沂窍矚g從一而終的呀,嘿嘿,笨,號碼不會重新給補(bǔ)回來?
哦。妻笑了,我還以為……害得你過生日那天我連電話也沒打來一個。
呵,原來如此呀,我操!我還以為咱倆的婚姻關(guān)系已徹底走到盡頭死胡同了呢?一點夫妻情份也沒?說,有沒有向老家打個幾次電話問爸好?
呵,打過五六次了吧?妻笑,但是每次都打不通,中秋節(jié)和國慶節(jié)那兩天也是如此。
不會吧?我每次都能打通的。我欺騙著挑逗她,其實我也許久了沒能夠打電話回家去問候爸的了。要不,我現(xiàn)在打通給你看。
呵,你打吧,替我向爸問好喲。妻說,婷婷在這里,要不要同她講兩句?
哦,那是一定的。我說,停了停,將話筒換了個手,貼在另一邊耳朵。
爸爸!話筒里傳來可愛女兒婷婷嬌滴滴的叫喊聲,隨后便是咯咯的大笑聲音由近而遠(yuǎn)而去。
噯!我連聲應(yīng)答,要乖的喲。
這小家伙就叫了一聲就跑掉的了!妻在笑。
哦,我問,那她現(xiàn)在學(xué)習(xí)成績咋樣的了?
呵,還能怎樣?一般般唄。妻埋怨說,叫你回來幫忙輔導(dǎo)輔導(dǎo),可你偏不。沒辦法,只好另請老師再額外加鐘補(bǔ)課教的了,但這樣子要多花好一些錢的。
哦,多花點錢有什么打緊!我說,只要她學(xué)習(xí)能跟上,關(guān)鍵是你要給抓緊點看好點!
呵,那是自然。妻說,喂,怎么聽到你的聲音不大對勁兒?感冒了?
哦,不是,沒呢,別胡亂想,我好好的呢。
那就好,那就好。妻阿彌陀佛道,現(xiàn)在秋天了呀,冷熱自己要多注意點兒,一些該買的衣服還是要買的,別舍不得,心疼花錢。
哦,知道了。我說,還有沒有什么話要對我講?沒有什么講的,那我就掛了喲。
哦,沒什么了。妻說,你待一會兒跟爸打個電話吧,看看能否打得通?
哦,好。我說,隨之用左手拿著的話筒按了按話機(jī)上電話閉合鍵,同時用右手飛快地按下了另一組熟悉的電話號碼。
電話依就嘟嘟嘟地響了三聲,電話接通了,隨之一聲清脆的女中聲之“喂”字傳來。
喂,喂,你是?請問找哪個?嫂子問。
呵,我是弟,吃飯了吧?
哦,是弟呀。嫂子說,吃過了,剛吃完,碗還在鍋臺上沒有洗咧。
哦,我說,怎么樣?你和哥哥今年在家里感覺怎么樣?
呵,還湊合吧。嫂子說,跟在外面打工肯定是不能相比的了。你也知道,在農(nóng)村干活多數(shù)是欠帳,工錢難收的。
哦,雖說如此,可是畢竟比在外面老是感覺到漂泊無依的強(qiáng)呀,還是在家里妥當(dāng)。這不挺好,年底沒事了就到處走走去收收欠帳。
呵,也是的。嫂子說,今年回不回來過年?弟弟你都五六年沒有在家過年了。
哦,或許吧。我說,能混得下來就繼續(xù)混,混不下來再說,現(xiàn)在還說不準(zhǔn)呢,到時候再看。
哦,嫂子說,過年這事兒先說在弟心里放著了,假如能回來的話,那就是一家人真真正正地過個大團(tuán)圓的年了。
哦。我說,到時再看吧,不干了或是到時混不下去的了一定回來過年。
哦,爸在家,嫂子說,叫爸接電話不?
呵,我說,好!
那好,別掛了,我這就去叫。
我停了停,又把話筒換到另一只手和另一只耳朵接著聽。
喂,是鋒嗎?話筒里傳來爸蒼老而又親切的問候聲。
呵,我說,是。爸,你吃飯了吧?
哦,剛從畈里回來,爸說,還沒有煮呢。
哦,我說,爸你身體還好吧?田地還有沒有繼續(xù)種?
哦,身體還好吧。爸說,沒有種田的了,只種了一小塊地,種了一些杭菊花,看樣子今年會收成不錯。
哦,這很好,杭菊是一季的花期,時間短,忙也是那么幾天的。到時實在是忙不過來記得要多請幾個人來幫忙喲。工錢你先墊著,到時我會匯錢回來。
哦。不用請別人的了,你四姐和八姐國慶節(jié)都來過,說是到時通知一下她們幫忙就行,你不用往回寄錢了。
呵,我問,四姐和八姐家里,你閑時忙時也要去多走走的呀?閑時串門,忙時幫忙。
哦。父親說,經(jīng)常去的,一般是在忙時去的,閑時我也閑不住,只在中秋節(jié)去過一次。
哦。那我就放心的了。我說,爸你還有沒有啥事兒要跟我講沒有?
哦,婷婷過生日是九月十四的吧?爸問。
哦,我還差點兒給忘了。我摸著頭說,到時還得打個電話回去一下才行。
你現(xiàn)在就打一個好了。爸說,就說那天我會下去城里,準(zhǔn)備帶一些花生油花生什么的。
哦。好,我這就打。我說,不要帶太多東西的了,車上擠。
哦。爸說,沒什么的呀,現(xiàn)在村里誰誰誰的買了一臺面包車,直接到城里,順路著呢,都是認(rèn)識的老熟人了,東西好帶。我掛了呀?
好!我說,按下了電話,又撥了上一組號嗎,不巧的是,電話沒人接。于是,就走向電話超市收銀臺問老板娘結(jié)帳。
多少錢?我問。
哦。一塊八!那老板女人抬起頭來看了看電話連線屏幕說。
哦,于是我便像魯迅先生所寫的《孔乙己》之文章中的那個孔乙己一樣,神氣活現(xiàn)地在收銀柜臺上“啪”的兩聲排出了兩文(塊)大洋一塊錢的硬幣來。
呵呵,那女老板笑了,你付兩個大的,我再找回你兩個小的。
果不其然,她找回兩個小的一角硬幣來,呵呵,不要給弄掉的了。隨后又隨手從面前的一本子上撕下來一張紙來,替我將之包好包妥當(dāng)。
多謝!我說,將那包著兩個小小一角的硬幣往空中拋了拋,手一揮瀟灑接了。隨之快步走出門去,當(dāng)然在門口的當(dāng)兒,也免不了再次轉(zhuǎn)身向那位熱心的漂亮之女老板揮一揮手,嫣然巧笑了一下。
她笑了笑,也隨之用手略為揮了揮,于是我便在她的淺淺笑意里走遠(yuǎn)。
悠哉樂哉地走向了鬧市街頭,經(jīng)過了佳華商場門口,走向了擺攤之目的地——綜合市場。那里已經(jīng)有許多的難兄難弟攤友們正在那里各自支著攤,正守株待兔,靜候著等生意主顧上門呢。
喲,特警來了?
呃,來了!我點頭。
喲,簽名來了?
呃,來了!我再次點頭。
喲,畫像來了?
呃,來了!我三次點頭稱是。
今天真是感覺到很奇怪的了!我納悶著,在心頭獨(dú)自嘻嘻暗笑:幸好我不會看相算命,不然可能會有人問:喲,看相來了?喲,算命來了?我可真的是不好回答的了。
我轉(zhuǎn)了一圈兒,同一些個認(rèn)識不認(rèn)識的攤友們機(jī)械地點了點頭,算是打了見面招呼,爾后找了塊有樹蔭之地,將我那塊簽名畫像的招牌給支了起來。接著又放下小板凳,準(zhǔn)備一屁股給坐下。這時,倒有兩三個以前的攤友們湊上前來了。
喲,好久不見,今個兒特來練攤兒?
呵,是許久的了。我說,最近生意不怎樣,也就很少來。再說在上班呢,受人控制,出不來。
哦,原來如此,怪不得這段時日見不到你的人影兒呢,大概有近一個月的吧?
呵,沒有的。我說,一般我在晚上會去恒波那段擺的,只是你們看不到而已。
呃,來,搞一根兒?一人隨之掏出了半包雙喜牌香煙來散發(fā)。
哦,我不會。我擺著手呵呵說。
別,看不起是咋的?一個月沒見的了,難道發(fā)你根煙兒也不接?他繼續(xù)將香煙直往我的面前送。
沒辦法,只好順手給接了。于是我笨拙地點火,于是我機(jī)械地吸煙。蕉油含量中,由于一時間吸得太猛,我忍不住咳嗽起來,昨晚上哭過的紅腫雙眼,被煙一熏又不爭氣的淌下淚來了。
你眼睛怎么啦?哭過了?有啥不開心的事還是身子哪里不舒服么?
不是的,我說,剛才眼里不小心給吹進(jìn)了沙子的了。
看你眼睛紅紅的,眼臉腫腫的,眼圈黑黑的,一定是心里有事,不然不至于如此!你這樣子干是何苦的呢?有一份工作馬虎做著就行了,還要這么辛苦地拾撿著這些個練攤小錢?
呵呵,從今天開始我連放三天假的呀。我笑著說,好不容易有時間出來看看。
哦,瞧你那失魂落魄之模樣?肯定是沒有休息好。實話告訴你吧,沒什么生意的,不如今天好好回去休息好了,明天再抖擻抖擻著精神再來?
呵,剛來擺下,怎能立馬去了?我說,等等看吧,至少也得弄個開市了才好回去的呀,對不?
哦,也對,也是。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我又狠抽了幾口香煙,被嗆得再一次咳嗽了起來,眼淚也再一次地被煙熏得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為了不使他們再次看到,于是我急忙把頭抬了起來,順著右手揉按眼睛的當(dāng)兒,將淚水輕輕地擦了去。
秋風(fēng)徐來,天高云淡,那天空中的陽光正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