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錯失的約會
本是可以和他見上最后一面的,在這之前,如果我能知道他不會再給我一段等候的時光。
當(dāng)時,望著出版社寄來寫人物傳記的合同,我感覺出版方太過強調(diào)自己的權(quán)益,而對作者沒有過多保護。猶豫中,便把這事耽擱下來。后來,當(dāng)我想通并簽下自己的名字時,已是被寫者去世的半個月后。
與他的學(xué)生及家人相聊,感知了他非凡的一生及做人做事的高度后,我深深地被他吸引了。而這時的我,卻錯失了聆聽他親口跟我講人生故事、講生命領(lǐng)悟的時機。
一種痛襲來,讓我不能不想起另一宗扼腕的錯失。
在河北老家有位大姥姥。我母親叫她大娘。她沒有孩子,就把族里的侄男望女當(dāng)成自己的孩子。記得小時候,為把我們吸引到她身邊,她會讓人搬幾個三瓤白的西瓜來,白皮白籽白瓤的西瓜切了滿桌,大家圍在一起熱熱鬧鬧把西瓜汁啃得滿臉滿嘴都是時,她的故事也開講了。那些故事都是她自己編的,每一次講的都不一樣。講到生動時,我們都會停下來,西瓜放在嘴邊,嘴巴大張卻忘了吃。
我十歲那年,父母結(jié)束了兩地分居的生活,我們舉家遷至天津。但是,每年暑假我都會回去。隨著漸漸長大,大姥姥的故事好像不如與久不相見的伙伴們一同玩耍更能吸引我。有時,我回家后好幾天都不去看她。而她,卻總是拄著拐杖,艱難地搬著小腳,一步步蹣跚而來。剛進(jìn)我住著的二舅家的院門兒,就“靜呀,靜呀”地聲聲大呼著我的乳名。
望著她那雙半瞎的老眼,及像曬干的茄子皮一樣皺著太多凄苦的臉時,我總會深深地歉疚;丶液,第一時間就應(yīng)該去看她的,我卻這么不懂事,忽略了曾那樣疼愛過我的她的心情與感受。
還是喜歡聽她講故事,也曾萌生記錄那些故事的念頭。把它們整理出來,會是很好的文學(xué)作品。只是,她講故事時慢吞吞的節(jié)奏,已讓我不能耐下心來去聽。于是,我告訴自己,下次吧,下次,下次再回來時,一定!但是,大姥姥再也沒有等到我下次回去。那年冬天,她還是帶著她的那些故事走了。留給我的,卻是一生的遺憾。
在這個功利的太過強調(diào)自我的時代,還是有些珍貴的人與事值得我們與之相約。雖然,有時付出了心情與時間,雖然,有時沒有太多物質(zhì)上的獲得,但是對我們精神上的滋養(yǎng)會是一生的。這些,其實我們都明白,讓我們一時糊涂并無法擺脫的還是利益是否最大化的糾纏。就在這種權(quán)衡與計較中,那些無價的珍寶,也許早已在失望中決絕地把我們舍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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