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
喜歡逛論壇,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聽雨。
起名的時候并沒有太多的意識,只是憑一時的趣味,而今想來,那大概是一種潛意識的流露吧。
回想起來,最能感受聽雨的滋味,當是少年時節(jié)。
春夏之交,青草池塘,光著腳丫,跟著大孩子們在池塘邊網(wǎng)魚。下好了網(wǎng),撐開油紙傘,蹲在塘邊靜靜的等,耳中只有雨聲,悉悉簌簌,像極了媽媽的耳語――似乎在通報一個讓少年快樂得想飛的好消息。水面有無數(shù)的圈圈點點,偶爾有一兩條觸網(wǎng)的魚兒撥剌的翻卷或跳躍,都會引起雨傘下半天的騷動。而更多時候,是靜寂的等待。細雨落在池塘或落在塘邊的柳樹上,聲音是不一樣的。枝葉上的雨聲是淅淅瀝瀝的,象動情的人急切的低訴;池塘里的雨聲更象溫柔人的私語,纏綿而熨帖。偶爾的,一陣風過,楊柳飄舞,“更做荷心萬點聲”,唰的一陣,如同說小話的女子忍俊不禁的笑聲。
最妙是雨滴漸大,那每個雨珠都象一個跳水的野小子,從高處凌空躍下,“嗖”的鉆入水中,又“噌”的化做一個水泡冒了出來,轉(zhuǎn)瞬又沒入水中。千萬個雨珠、千萬個水泡,池塘是“野小子”的競技場,油紙傘上的雨聲就是驚心動魄的、吶喊助威般的擂鼓。
不久,雨聲暫歇,“青草池塘處處蛙”,蛙聲陣陣,青蛙們仿佛在爭搶著買弄歌喉;小小的魚兒們從水中浮上來,身體幾乎是透明的,張著黑黑的眼睛,好象深思似的一動不動的懸在水中,又仿佛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了似的,“倏”的游走了。起身收網(wǎng),收獲并不很豐,但那每一條銀色的魚兒都讓少年欣喜若狂。
后來長大了,參加了工作,但仍然喜歡下雨,喜歡聽雨的感覺。家住的地方四面環(huán)水,每一次回家都要過三四座小橋。家門前是一小塊一小塊的菜地,那是父母和他們的同事們利用單位的空地開的荒。下雨時節(jié),撐開家里的那把大雨傘,懸在門前象手臂一樣低垂的法桐樹枝上,搬一方小凳,坐在傘下靜靜的看書,那就是我最逍遙的時刻。
細雨有聲,如同飄渺的輕音樂,伴我思緒在雨中沉醉,漂浮。雨聲時而輕緩,如無聲的小溪流水;時而急切,如清泉奔下山岡;及至高潮,裹泥挾沙如同黃河之越九曲,又如長江之瀉三峽。仔細的傾聽,你會發(fā)現(xiàn),每場雨,都是天地安排的一場音樂盛典,起始、發(fā)展、高潮、尾聲,層次分明,跌宕起伏。
一直到現(xiàn)在,每逢下雨,我都會莫名的興奮,家里是呆不住的,總要出去跑上一圈,心里才會平復。當然雨傘一般是不打的,而且,好象到現(xiàn)在都沒有避雨的習慣。就如這三月的小雨,細細的、柔柔的,“象牛毛、象細絲、象花針”“象母親的手撫著你的頭”,在雨中漫步,“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走累了,隨便選一個小亭臺稍坐小憩,或者隨身攜帶一本小書,讀兩首詩,看兩篇隨筆,心就會格外的寧靜,斜風細雨不須歸啊,細雨溫柔,是添香的紅袖,默默的伴你,默默的給你溫馨與體貼。
“小樓一夜聽風雨,深巷明朝賣杏花”,雨的可愛還在于她所傳遞的清新。拯救紅塵,雨是蕩滌的精靈,待得云開雨霽,天空就格外的晴明,世界就顯得格外的干凈。
又一場春雨,挎一個小包,裝一本小書,信步走進南海寺,盤桓于殿閣廟宇之間,流連在禪堂碑塔之下,聽風聽雨聽禪鐘,看花看草看神明。給親愛的打了個電話,問我在干嗎,我說:我在聽雨。她在那頭吃吃的笑我癡傻。
我想,聽雨之于我,便是一種少年的情結(jié)吧,或者就是本性的流露,人原本就是自然的孩子啊,聽的是雨,聽的是風,聽的風雨中的寧靜;聽的是云,聽的是水,聽的是云水中的輕靈。
我想,只要你仔細的聽,用心去傾聽,你就能聽到花開的聲音,你就能聽到小草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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