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門朝天,兩江匯流
重慶是山城,火城、霧城,它也是一座美麗的江城。長江、嘉陵江把重慶主城區(qū)勾勒成渝中半島,半島的頂端到江江岸,高差約兩百米,半島北面的嘉陵江,南面的長江,組合成一個橫寫的“V”字。
半島的頂尖朝東,叫朝天門,東門朝天。朝天門外就是長江、嘉陵江的匯流點(diǎn)。如果將渝中半島想像成一艘巨輪,那么,朝天門就是船首。站在朝天門,觀發(fā)源于甘、陜的嘉陵江在這里匯于長江,看從各拉丹東奔騰而來又滾滾流去的長江水,總是給人以無限遐想……
渝中半島的老重慶人習(xí)慣把長江叫大河,嘉陵江叫小河。漲水月份,小河水的顏色變黃了,但總是要比大河水的顏色淺些,枯水月份,兩江的水都清了,但顏色不同,長江水的顏色綠中帶藍(lán),藍(lán)里透青灰,嘉陵江水則綠得像翡翠。因此不管什么時候,在兩江匯合處總是有一條江水分界線,仔細(xì)看去,這條不規(guī)則的水線是動的,像一條蠕動的蛇,橫在小河河口。
一年四季,兩江水的顏色總是變化的。每年端午節(jié)前后,健美的長江和婀娜多姿的嘉陵江在人們的不經(jīng)意中悄悄發(fā)體。江水離“船舷”近了,江水的顏色變了,幾天之間,長江水由青灰色變成了黃灰色,接著又變成了泥黃色,爾后就變成了褐黃色。嘉陵江水的顏色變化就要遲緩些,有些年當(dāng)長江水已經(jīng)成泥黃色時,嘉陵江水還是一帶碧清。這時,長江像一條長長的金龍,前不見頭,后不見尾,嘉陵江則像一條清瑩的綢帶,翠得人見人愛。長江的黃、嘉陵江的翠,常令行人止步,長時間的流連。在朝天門看兩江匯合,離岸近處,綢帶裹住金龍,稍遠(yuǎn)一點(diǎn),金龍攪動綢帶,再遠(yuǎn)一點(diǎn),綢帶又蓋住了金龍,更遠(yuǎn)處,就只能看到金龍,不見綢帶了。
一年四季,兩江水的水勢總是變化的。從隆冬到盛春,兩江的水位低了,水勢也平緩了。在薄紗樣輕霧的撩拂下,嘉陵江水像一位美少女,移動著輕盈的腳步,動情地?fù)淙肓碎L江大哥的懷中。她不辭辛苦的奔流兩千里,越過了多少險灘,繞過了多少明礁、暗礁,就是為了這一刻義無反顧的融合,她在向人們唱頌著:自然美哉。
長江水在河床里四平八穩(wěn)地向下游移動,就像一位成熟穩(wěn)健的男子,時時刻刻都透出莊重威嚴(yán),剛毅果敢?粗L江那泰然自若,在心靈深處就會油然升起一股鎮(zhèn)定、平和之氣。每每這時,什么自己的那些失意、煩惱,盲目、自大,一刻前自身的躁動、沮喪、得意忘形、耿耿于懷……都會隨之消失,在浩瀚長江面前,自己的什么又算得了什么?此時的長江,它在不露聲色地告訴人們:自然而然。
每年七、八月份,兩江水裹挾著大量的泥沙從上游奔騰而至,江中的奇石怪礁不見了,人們看得到是漩、是涌、是濁浪縱橫,是移動的浮雕。這時,兩江匯合分界線變粗了,粗得像翻騰的金蟒,長江攜著嘉陵江,嘉陵江推著長江,急匆匆向下游而去。定眼颙望,匯流后的大江是那樣的浩浩湯湯,是那樣的從容不迫,是那樣的有力有量。雖然這里看不到亂石崩云,驚濤裂岸的驚世畫卷,它卻向世人詮釋著什么是自然,什么是融合,什么是力量,什么是不可抗拒,什么是不可逆轉(zhuǎn)。
我沒有看見各拉丹東那一點(diǎn)點(diǎn)的涓滴,也不曾看見長江這條巨龍入海時的壯觀,但每次我在兩江匯合的朝天門駐足時,總會受到兩江匯流的感染,得到啟迪,生發(fā)出與江水共同對自然的禮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