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息襲人
幾天前的一個傍晚,和先生一起去外面散步,遇到了那些花兒。遂有了很多惦記。
先是驚異于那堵墻,離很遠(yuǎn)就要把你眼睛給擄走,讓你再也收不回來。
那是一堵花的墻。一襲密密層層的枝葉交匯成的花團(tuán)錦簇,橫空出世一般。
近些,不由得再贊嘆:好茂盛的花蔓!那盛那旺啊,你若不細(xì)瞅,根本看不到在它們覆蓋下的柵欄墻烏黑的面容。
所有的空隙似乎都被這些縱橫交錯的枝枝葉葉霸占,填滿,妝裹著像綠龍一般向前蜿蜒,你不能不叫一個好。
春色滿園關(guān)不住,聞香來是惜花人。春天里花的世界是純美的,怎么看都是一個春水沉醉。這堵墻吸引了許多在此路過的人駐足觀賞,人們仰著臉兒看,伸長脖子看,屏了氣吸著鼻子,似乎要過個什么眼癮香癮。
枝藤上小小的像眼睛樣大小的葉兒,綠得鮮亮,透明,好像被誰涂上濃墨油彩般,細(xì)細(xì)的葉脈上幾乎可以窺見它們迸跳著的綠色血液,生機(jī)勃發(fā)。
而那些惹人憐愛的花兒呢,開得正炫,像無數(shù)顆粉紅色的星星在人們的眼睛里搖曳。一朵朵晶瑩的小臉兒,含著露似地呆笑。我寧說它們呆,那樣傻傻,嬌柔,羞怯,孩兒樣的一張小臉龐,癡癡,笑笑,神情儼然?蓯蹣O了,不染世塵的那種。囊中羞澀,我此刻竟不知該拿什么詞來贊它,似乎只剩一句“千朵萬朵壓枝低”。
一串花有十來朵,小小的花冠,比我大拇指的指甲大不了多少,但是花瓣卻是一層又一層包裹著,風(fēng)華纖纖,讓你覺得它并不單薄。嬌嫩的不單薄,是多么的可愛,可憐。
“我們都像星星一樣敏感,不小心就會受傷!庇浀煤团笥颜f起過這樣一句話。在這里看到這些“星星”,禁不住又想起它來,呆呆地轉(zhuǎn)向花,恍惚,仿若自己和朋友就成了兩朵在一起挨挨擠擠的星星,彼此笑著,依偎著,在暮色里,在相互的眼睛里。
看了很久,想了很久,腳步停了又停,末了不得不離去。
雖然離去了,仍然牽掛著它們。這牽掛也是本了那句“我們都像星星一樣敏感,不小心就會受傷”生起的,惺相惜的感覺。
3日那天中午,突如其來一場雨,大而急的雨點(diǎn),有著鋪天蓋地的勢頭,窗戶都成了一塊塊被淋濕的毛玻璃,水簾子扯天垂地,雨聲撲簌簌地打在我心上。
那些花兒,它們,怎么樣了?那些葉兒,它們會在雨瀑里更晶亮更透綠,而花兒呢,我此刻擔(dān)心著它們粉嘟嘟的小臉怎經(jīng)得起這驟雨的摔打;ㄍ蕷埣t,零落為泥,我好像看到這樣的結(jié)局,怎樣的一個凄!心,無著無落一個下午。
傍晚了,雨還是沒停的樣子。
我吃過飯便要拉著先生出門。先生大笑我傻:滿大街哪有人影,難道要打著傘去散步?
他不知道我說散步是借口,看望花兒才是理由。當(dāng)然不能對他明說,找個買辦的理由自己拎把傘下樓,急匆匆地向那堵墻走去。
還在。那些花兒。那些星星。
葉更綠,花更美。一朵朵披著雨露的花容,向我笑著。風(fēng)吹來,輕輕搖擺,呈現(xiàn)著某種不可名狀的生命本身的歡欣。如春天,啟在唇邊。哦,這嬌嫩的堅(jiān)強(qiáng)。
此刻,所有的擔(dān)心和惦記都輕輕破碎,成一堆絮絮的溫暖,飄蕩在這淅瀝的雨里。
花息襲人。我輕輕闔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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