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會有輝煌的時刻
我們早已對自己身邊的事物習(xí)以為常,見慣不驚,可能很少有人注意,其實每個平凡的個體,在他的一生中都曾經(jīng)有過輝煌的時刻。
小時候,我家的房頂上種著一只仙人球,有一只飯碗大小,我們當(dāng)?shù)胤窖苑Q它叫天鵝蛋,我也曾經(jīng)尋思過這個名稱的由來,但除了它和天鵝的蛋一樣都有些圓之外,的確不知還有其他什么聯(lián)系。它長在一只破舊的搪瓷盆里,不知是我父親什么時候種下的,也不知為什么把它放在高高的房背上,總之,從我有記憶開始,它就一直默默無聞地呆在那兒,陪伴著那幾只在屋頂筑巢的麻雀,大多數(shù)時間,我們都不會正眼看它。
在一個冬天的早晨,天剛蒙蒙亮,我哥先起床做早飯,看他敞開房門,猛然一聲驚呼:“ 快看,下大雪了!”
我趕緊抬起頭,從房門望出去,哦,真是的!院子里的幾顆木瓜樹銀妝素裹,地面猶如鋪上了新彈好的棉絮,蓬松而潔白。
往高處望去,對面廂房的屋頂,也是白茫茫一片,已經(jīng)看不見一片青瓦!可是在屋脊邊沿,我好像看到一點墨綠。圓圓的輪廓似乎有些模糊,頂端好像伸出一枝什么,我突然反映過來,那就是那個天鵝蛋?山裉焖坪跤行┎煌,我再揉揉眼睛,仔細(xì)端詳,咦,天鵝蛋居然開花了!頂端伸出淡綠色的花柄,約有五寸長,上端開著潔白無暇的花朵,直徑有茶缸那么大。因為有白雪作背景,不仔細(xì)分辨,一點也不容易覺察。
我興奮地爬起來,把這個發(fā)現(xiàn)告訴所有的家人,大家不自覺地在院壩里站成一排,都露出驚奇的目光,連祖父也捋著白花花的長胡子,笑著說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平時甚至被遺忘的生命,此時成為了眾人關(guān)注的焦點。而它自己可能渾然不覺,依舊挺立于冰雪之中,開得那樣潔白眩目,清香四溢。我暗暗地想,這或許是這只天鵝蛋一生中最輝煌的時刻了,他長著不起眼的外貌,處在一個缺乏關(guān)注的位置,縱然白雪占據(jù)了所有的領(lǐng)地,它那一點色彩并不顯眼,但它依然在這一刻展示出非凡的自信,成就了哪怕是短暫的輝煌。
人生也是這樣,永久處在萬眾矚目的地位肯定是困難的,但是我們都可能在某一時刻成為中心。正如世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你也有和別人不同之處,就等那一次偶然的展示。
我想起我正在讀小學(xué)的兒子,無論我們怎樣施加壓力,他的成績總是平平,似乎還透著幾分慵懶和厭倦。然而在一次手工課上,他卻一反常態(tài),不但動作最快,而且做出的作品遠(yuǎn)遠(yuǎn)超出同齡人的水平,顯露出驚人的天賦。那一刻,老師和同學(xué)一改當(dāng)初,對他居然充滿敬畏。從此以后,我再也不愿意對他作過多的苛求了,我想在他的人生中,或許就注定只會在那一個地方閃出光芒,就好比夜空里的一顆星,即使它多么璀璨奪目,我們也只有耐心地等到黑夜降臨時才能看見!
也許在一次集體出游的時候,途中汽車拋錨,大家在荒山野嶺束手無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時,人群中走出一個相貌毫不起眼的男人,他是個極為普通的修理工,在眾人欽佩和羨慕的目光中,就該他大顯身手了。
也許夏季在河邊游泳,一個衣衫襤褸的老頭憑著嫻熟的水性,從深水區(qū)撈起一個奄奄一息的兒童,孩子父母萬分感激,當(dāng)眾向他下跪。
也許一株野草,靜靜長在山林里,有一天,被一個老中醫(yī)采到,用來醫(yī)好了鄰居多年的風(fēng)濕病,讓他可以昂首闊步地重新走上大街。
也許一朵野花,被一個小伙子摘下來順手送給美麗的姑娘,她因此芳心大悅,欣然原諒了他以前的過失,答應(yīng)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
……
我們眼里這些眾多的平凡,就在那一瞬間閃現(xiàn)輝煌,無數(shù)的一瞬,構(gòu)成了世界的多姿多彩;▓@里固然需要四季不衰的月季,也從不拒絕轉(zhuǎn)瞬即逝的曇花,為的是更加接近自然。
幾天之前,和女兒一起上街,巧遇一位中學(xué)同學(xué),見面仍然像學(xué)生時代一樣,直呼我?guī)浉,女兒聽見面露無限詫異,她疑惑的打量我兩鬢叢生的白發(fā),微微佝僂的脊背,好像覺得這個稱呼和我相去甚遠(yuǎn),不可思議?吹剿谋砬,我淡然一笑,她哪兒能體會,今天面容蒼老的父親,也曾經(jīng)有過她這樣活力四射的青春,有過短暫的一段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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