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斜的天平
萍和欽是一對要好的朋友,同住一個小區(qū),連工作都在同一個單位。
萍長得嬌小玲瓏,額頭寬寬的,于相命書來說,這種人是個聰明的人,事實也正是如此,年紀不是很大,才二十出頭,卻是一個心思很是細膩的人。欽恰恰相反,胖胖的,個頭雖說近一米七,但是太胖反倒沒覺得有那么高了,說話大大咧咧,一看上去就是一個粗線條的人。
她們一個是會計,一個是出納,二人都是屬于財務室,管理著整個單位的賬務。對于財務這種工作來說,從性格上來看,萍應該是更能勝任。事實上也確實是如此,她不僅熟練的使用計算機統(tǒng)計數(shù)據(jù),而且能打得一手好算盤,這在現(xiàn)代計算機這么普及的情況下是不多見的。心思慎密的她把帳務理得清清楚楚。財務室里除了她們,每日便是冷清清的。一個不是很大的單位也沒有那么多的帳務可做。更多的時候二人是在談天說地,看雜志,開心的做著自己的事情。有時候餓了,欽就會到隔壁的小廚房偷偷的煮一些點心,二人躲著吃。日子過得愜意,簡單。
寧晨是單位新來的電工,個頭不是很高,瘦瘦小小的,逢人便咧著嘴笑,是一個很樂觀的人。在冷冷清清的財務室里,萍和欽的談天說地的話題都轉(zhuǎn)到了這個新來的寧晨身上了,寧晨今天鬧了一個笑話了,寧晨今天穿得不一般了,寧晨初看上去不怎么樣,現(xiàn)在好像不一樣了……評頭論足了一番后,兩個女孩兒笑得花枝亂顫,樂上半天。而寧晨的工作也是閑得很的,處理完手上的事情后,就跑到財務室去和她們說上半天的話,東扯扯,西扯扯,時間就這樣靜靜的過去了幾個月了。
不知道從哪個時候起,兩個女孩兒都閉口不再提寧晨了,寧晨也不再是二人的共同話題,她們每天各做著各自的事情。忙完了事情也各看各的書,不再像從前一樣高談闊論。寧晨來了時,兩人都好像懷有心事似的,房間里靜悄悄的,氣氛十分的古怪。寧晨找萍說話,欽會一聲也不吭,要是欽接了寧晨的話頭,萍便馬上靜若寒蟬,不再搭理半句。寧晨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但是仍然每天會到財務室說話,沒事找事的說。欽是一個樂觀,言語多的人,這樣更多的時候是他們兩個說個沒完沒了。把萍撂在一邊,備受冷落。這時候萍的臉上寒意會更深。以后,寧晨來了,萍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做著自己的事情。寧晨找她說話時,她也冷冰冰的,愛理不理。一次,二次……久了寧晨也不再自討沒趣了,有時候就同欽旁若無人的說笑著,這笑聲每一次都刺痛了萍的心。她知道自己出問題了,隱隱約約的明白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欽就像是一個沒有多少心計的小孩子,只知道喜歡就喜歡,而且喜歡了也不隱藏自己的心事。這時候的她簡直就是一只快樂的小鳥,起初她以為萍同她一樣,是喜歡寧晨的,后來看到她不怎么愛搭理寧晨,就以為自己是誤解了,也不再深想什么。她又恢復了嘰嘰喳喳的性情,一到辦公室就開始說個沒完。只是更多時候她同寧晨說話。原本是兩個女孩兒偷著煮東西吃的小廚房,現(xiàn)在變成了和寧晨偷著吃東西的地方了,時不時的小廚房里傳來了竊竊私語的笑聲,這細小的聲音在萍聽來都是令人難以忍受的。
寧晨和欽戀愛了,從不明了到明朗化,單位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大家起初還一直以為寧晨喜歡的是萍,因為無論從長相和性情上來說,萍都是一個無可挑剔的女孩兒,欽卻要遜色很多。有好事者問寧晨,為什么不選擇萍,卻選擇了欽,寧晨回答“她太聰明了”讓人聽了目瞪口呆。原來聰明也是一個錯誤呢。這話不知道怎么的就傳到萍的耳朵里,她當時一下子就蒙了,自恃聰慧,溫和的性情,這會兒成了自己的缺點了。她的心情是復雜的,她知道自己比同齡人要懂事多一些,父母雖說只有自己一個女兒,但是卻從不驕寵她。她也明白自己的心里其實對寧晨也是有好感的,只是性情讓她不動聲色,從不顯露出來。至于這種好感是不是真的愛情,她不知道,因為沒有經(jīng)歷過,也就分不清楚了。
欽和萍一如往昔,沒事時依然會在一起閑扯。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了。
萍的同學幫萍介紹了一個男孩子,長相不錯,濃眉大眼的,只是不是一個言語很多的人。萍覺得他各方面都讓自己喜歡,就單這一點有一些遺撼,但是人無完人,世上本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吧,這樣一想,她心里就又開朗了起來。愛情的滋潤,讓兩個本有一些疙瘩的女孩兒關(guān)系又融洽了。她們依然開開心心的一起玩樂,一起說笑著,寧晨來了,萍也會湊在一起說上幾句,但是仍是話不多,或許是為了避嫌,或許是為了寧晨曾對別人說過的話,或許是其它的什么,總之她和他不能坦然的交談。而隨后發(fā)生的一件事情,激起了千層浪。
那日,萍一人在財務室,欽到外面辦事去了,寧晨沒事又到財務室里坐。寧晨是一個多話的人,一打開話就說個不停,萍有一句沒一句的和著,不知道怎么的,說著說著,二人因著一件事有不同的觀點,爭執(zhí)起來,而且越說越激動,最后萍怒火升了起來,指責寧晨不是一個人,寧晨一聽也火起來了,惡毒的回應她,說她是個什么東西,并順手推了萍一下。男孩子覺得沒用什么力氣,往往卻是很大力的。萍踉踉蹌蹌的往后退,腳一下子重重的撞到椅角上,半天才站了起來。寧晨也沒想到會這么一推就讓對方受傷。萍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舉起平時喝茶的杯子,對著寧晨一下子擲了過去,沒有咂到人,杯子啪的一聲,掉到地上,碎了。這清脆的破碎聲讓二人都呆住了,說不出話來。一時之間所有的委屈都變成淚水迷漫上來,萍如何都想不到寧晨會動手,寧晨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失手推她。寧晨心里也是明白她對自己的喜歡,也不是完全無動于衷,只是這一推,太傷萍的心了,他分明從萍的眼里看到一絲怨恨,比冰還冷,還寒。寧晨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匆匆的離開了。寧晨一離開,萍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她幾時有受過這樣的委屈,而且是對方讓自己有好感的男孩子,她馬上打了電話給上屬,說自己受傷了,如何受傷的,她也照實說了,一時之間,整個單位的人都知道寧晨打人了。領(lǐng)導也發(fā)話,從此之后閑雜人等不許到財務室,這話明擺著就是沖著寧晨來的。
欽回來后,馬上就知道這事,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她們之間怎么會吵起來,她的內(nèi)心自是偏向?qū)幊康。她開始冷冷的對萍,不再搭理她,二人之間筑起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萍也懶懶的,不愿意多說一句話,她不光是腳受傷,心和自尊也同時受著傷。好事者們都說她是妒火中燒,才會引發(fā)這場戰(zhàn)爭。萍聽了,也不理會,由著他們說三道四好了。她心里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總是要有一個人來承擔一些所謂的責任,總得有個發(fā)生事情的理由和說法,尤其這事,已經(jīng)發(fā)展到讓上層領(lǐng)導以為是不是她們的財務帳目有問題,這要再牽扯下去的話就更嚴重了。
之前,欽怎么都不愿意去相信萍是喜歡她的寧晨的,這事一發(fā)生后,四起的流言,讓她再也不能漠視了,她開始相信了,一旦相信有這事后,她內(nèi)心也起了很大的變化,她對萍喜歡她的寧晨泛起了酸意和敵意。她也開始懷疑寧晨是不是也喜歡萍了,她不想再深想下去,她害怕想下去。同時,她也想起了以前和萍在一起的種種,想起二人每到元宵的時候,一起放鞭炮,一起看龍燈,相互到對方家圍爐吃火鍋,雙方的父母把對方都當作是自己的女兒一樣的來喜歡著。尤其是萍的一個小侄子,她們總是在一起親親熱熱的玩鬧,那小家伙一嘟起嘴,模樣是那么的可愛。這一些事情都歷歷在目,如今卻是再也回轉(zhuǎn)不去了,對于直性子的她來說,一時之間怎么都接受不了。每天讓她一副冷冰冰的模樣,這本來就不是她的性情。她一上班就盼望著趕快下班,免得二人相對無言。
萍的男朋友也知道發(fā)生的事,當時就想找人去和寧晨決斗,對女孩子動手,像個男人嗎!萍死活不肯,她不想讓事態(tài)再擴大,不想讓人有更多的話題,她只想這事就這樣過了。其實她的內(nèi)心也是極其難受的,不是為著寧晨推她,而是為著這一推,讓她和欽之間有了再也無法修復的裂痕。她不明白,她們之間的情誼怎么就經(jīng)受不了這樣輕輕一碰,怎么就成了那碎了的杯子似的,四分五裂,零星的散了一地,怎么也拼湊不起來了呢。她想換個工作地方,換個環(huán)境,這樣也許心情就會好些吧。
時間過得飛快,轉(zhuǎn)眼間,就是幾年過去了。欽和萍已經(jīng)各奔東西。這時候的欽已是一個孩子的母親,她嫁了寧晨,夫妻恩恩愛愛的,有時候她還會使性子故意在寧晨面前提到萍,想看看他的反應,卻都是以失望收場,欽知道寧晨的心里只有她一個,她表面上不說什么,心里卻是喜滋滋的。因為她成了別人的母親,她開始明白了許多,包括當時的萍的內(nèi)心,她知道如果以現(xiàn)在的心態(tài)來對待當時的事情,或許她們兩個會是另一種結(jié)局,就算不能關(guān)系和好如初,但至少不會形同陌路,至少不會在同一個城市卻好似天涯海角。她不知道萍會不會偶爾也這樣想起她,也許她想到更多的是曾在單位受到的流言的傷害吧,那場流言的飛傳,雖不是她引起,卻是與她有脫不了的關(guān)系的。她在流言迭起時,也是冷眼旁觀的。她從別人那里知道萍生活的很好,很幸福。這讓她的心里覺得是很大的安慰。
在愛情和友情面前,沒有人知道哪邊的砝碼要重,哪邊的要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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