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著的回歸
卡爾維諾的作品里面大多都是著筆于無限的想像和不可以描繪的恐懼和孤獨。他在用自己近似于瘋子的想像去描繪一個又一個城市,一個又一個獨特鮮活的人物,構(gòu)思一段有一段耐人尋味的情節(jié),這些在他的思想境界里面的東西以一種獨特的視角展示出來,形成一個又一個僅僅屬于卡爾維諾才能夠描繪的亮麗的風(fēng)景。這一點,在學(xué)術(shù)界里面早就有所關(guān)注啦,F(xiàn)在我所要說的這一篇短篇小說《晨歸》,就是帶有卡爾維諾獨特韻味的一篇小說。
《晨歸》這一篇短篇小說的主人公斯苔芬尼婭因為被久違的朋友拖住吃飯?zhí),一直折騰到凌晨兩點多,由于沒有帶鑰匙,無法回到自己的公寓里面,在這一個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的夜晚,被一個小伙子送回家,在一個咖啡館里面遇到的獵人,主人公斯苔芬尼婭在自己的內(nèi)心進行的一些痛苦的矛盾掙扎。無限的渴望卻又滲雜著緊張與害怕,對某種東西從來沒有過的強大欲求以及在女性道德下所表現(xiàn)出來的極力抗拒,這些矛盾就像一個個鬼魅,尋找替身般不斷地 環(huán)繞著她。
文章的總體構(gòu)思就是圍繞著主人公一個人夜歸以后的心理起伏變化而設(shè)置情節(jié)的。矛盾心理的開始是從第一次夜歸,被福奈羅送到接近門口的街道上,并沒有叫他把自己送到門口,因為斯苔芬尼婭害怕被看門的人看到,一個女的,丈夫在外,被一個小伙子送回來,成什么樣了?這里面的主人公是生存在社會女性道德的符號里面,這個符號是當時的社會階層強制賦予女子的,它是作為一個衡量你是否是一個遵守社會女性道德的標準,而且有時候這一種標準是一種很苛刻的,有時候并沒有經(jīng)過事實的證實就去進行主觀的評定,而且這種評定是很難消除的,文章中寫道:“盡管如此,你還算是純潔的嗎?”主人公在這個符號里面就得遵守這個符號的規(guī)則,所以主人公就像要為自己的夜歸尋找一個理由,來作為自己心里面的自我安慰。“我是因為沒有帶鑰匙才在外面過夜的。”
但是主人公卻又承認自己有一點愛上這個小伙子,但是僅僅是一點點,不是很多也不是很少。她的心理在慢慢地向著符號的邊緣尋找一個突破口,思想像是在逆風(fēng)飛行一樣,在一陣接一陣的風(fēng)中艱難地前進,當她在接近邊緣的時候,她又被符號在她身上的存在反彈回到符號的中心地帶,重新接受所謂的道德的束縛,所以有一段是這么寫得“在最后的關(guān)頭記住了夫妻之間的責(zé)任,抵制了誘惑,保住貞潔!彼偸窃谙肱c不想之間不斷地徘徊,徘徊。在心靈內(nèi)部的欲求以及社會道德之間的天平里面,左右地擺動著。
“心里猶疑不決,沒有想過要背叛丈夫,但是就是覺得心理面少了點什么,感覺到不平等,需要找一個情人!彼坪鯇ふ伊硗獾囊粋情人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來的,至少對這樣的一個丈夫常年在外的年輕婦人,在充滿誘惑,快感,刺激的世界里面,常常會喪失對于道德的看法。在咖啡廳里面的對話,老板對她說的那些話,在贊美之中含帶有稍微的挑逗,但是她的反應(yīng)卻是在笑。里面很短的幾個字來描寫這個場景:藏在豎起的衣領(lǐng)里笑出聲來。一個藏字,表露出不想被別人看到自己的得意。尤其是在看到那個咖啡館里面的一個顧客,就開始慌亂起來,好像被推到放大鏡的面前,害怕別人知道她在外面過夜,急忙打開手提袋,把化妝盒拿出來,悄悄的撲了些粉。緊張而又刺激的心理又重新涌上她的心頭,害怕,除了害怕還是害怕。還有就是跟獵人的對話以及對于獵人的動作神情的描寫更加突出她的心理的變化。
卡爾維諾這樣的以一個婦人的心理視角去描繪一種心理以及道德之間的隔膜。心理的不斷變化演繹出一場矛盾的雙人戲。就是抓住了這一個不斷變化的心理,貫穿在整篇小說里面,以一種波浪式的情節(jié),展示出文本所包含的美,情節(jié)變化的溫柔的曲線美,但不僅僅是由于文本的情節(jié)安排方面,在文章的語言意韻反面,也有很多的表現(xiàn)。
在開頭的兩段,他在文字的安排上面下了有很大的功夫!八固Ψ夷釈I早上六點才急匆匆地趕回家,這可是第一次!痹谶@的后面停頓下來,把“可”,“一”字重讀以后,就會發(fā)現(xiàn)里面含著一種驚訝的表情,是一種對于某一個人再熟悉不過的程度后,突然發(fā)現(xiàn)她做了一些與她的身份不和的行為動 作,所表現(xiàn)出來的訝異。給人的一種很深的程度美。
第二段的語言句子的排列順序有點不一樣。原文是這樣的:“車子沒有開到門口,在前面的街道上就停住了,是她讓福奈德這么做的,因為門房看見不好,丈夫出門在外,一大早就讓一個毛頭小伙子送回家,像什么樣?”用了逆向的思維方式來寫這一段文字,從結(jié)果再到原因,車子停在街道上,原因是她不讓他開到那里,原因是被房門看見不好,解釋被房門看見不好的原因是,丈夫外出,一大早讓一個小伙子送回家不是很好。原因里面夾著原因,但我們讀到這里的時候好像就是在進行著一項后退的動作,慢慢地后退,時間被后退,所有的東西都在后退。仿佛整個世界就像是顛倒過來一樣,人是用頭來走路的,樹是從樹頂長起來的。
整篇文章里面出現(xiàn)過五個人,福奈特,斯苔芬尼婭,老板,一個顧客,還有就是獵人。這五個人其實都是一個人來的。都是斯苔芬尼婭一個人來的。根據(jù)拉康的他者理論,以一種再現(xiàn)和相像的方式來發(fā)現(xiàn)自身投射出來的虛構(gòu)并通過他者來設(shè)定主體的認同,也就是借助有理想的我來發(fā)展自我作為一個他者,她之所以遇到這些人,福奈特,調(diào)戲她的老板,沒有歸家的夜貓子顧客,還有就是想要接近她的獵人,都是她在自己的潛意識里面所要衍生出來的代表著自己的他人,卡爾維諾通過安排她遇到的幾個人,而且這些人里面都會隱藏著與之相同的本性和某種行為,夜貓子的外面的流浪過夜,倒是印證了她以他者的身份來進行這一項行為,因為在道德的困所當中她是很難完成這一項行為的,老板的挑逗,還是獵人想要接近她的意圖,都只是她內(nèi)心所渴望得到的但是又很難得到的,這一種從人類本身所存在的力比多就是以一種他者的方式來進行宣泄。
文本當中里面的一些意象,歸,鎖著的門不僅僅代表著現(xiàn)實上的歸家和門,阿爾維諾用象征的手法,賦予門以及鎖另外的意義,不過假如從佛洛依德的心理理論去分析的話,就會覺得有一些地方存在很大的矛盾,弗氏認為,人類的社會的風(fēng)俗,習(xí)慣,宗教戒律,道德規(guī)范等等歸根到底都是作為對人的性本能的一種節(jié)制而產(chǎn)生的。由于人的欲求(包括性欲)得不到滿足才會產(chǎn)生出以一種他者的身份來存在,但是這一種他者的身份有時候會跟我們的道德(即使由于人的性欲受到壓抑,無法滿足的時候,便轉(zhuǎn)向其他的渠道發(fā)泄,從而創(chuàng)造出文明)有所違背。
卡爾維諾的這一篇小說對人進行符號化和他者化,對女性的心理進行解剖,在這一類的文字寫作中是一個很有特色的一篇。以矛盾作為橋梁來連接人的內(nèi)心和現(xiàn)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