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流天使楊柳人
“楊柳”很詩意的名字。不光地名好,那里的人也風(fēng)流。
我的故鄉(xiāng)雖在和氏璧產(chǎn)地南漳縣境內(nèi),但因是血吸蟲疫區(qū),從五二年以后就由湖北省人民政府直轄,一切人事安排均由襄陽專區(qū)(襄樊市的前身)農(nóng)墾局負責(zé);在行政編制上就是一個縣級單位。因此,對南漳的實際情況所之甚少,直到八五年在黨校結(jié)識該縣的一位公安局副局長之后,才慢慢熟悉起來。最早知道的便是楊柳。
那天周末,我跟朋友們在一塊侃賈平凹。有人說老賈最愛賣弄的是陜西米脂,因為那里在歷史上出過無數(shù)美女,現(xiàn)在仍是美女如云。最愛炫耀的是陜南商州一帶的風(fēng)土人情,說那地方的女子不僅個頂個的水靈,足以使多情的男子神魂顛倒,恨不得花下作鬼、死于風(fēng)流,而且慷慨大方,敢于容留任何一個進山的陌生男子在她家過夜,即使三人同床也毫無羞澀之感。當(dāng)然,也不是全然沒分寸:除了在主客之間橫一根扁擔(dān)外,早上起來,那女子的老公定會端來一碗水讓陌生人一氣喝光。若沒作那事便罷,作了便自認倒楣。不知他們從哪里得來的驗身法寶,說是身子被掏空的人喝了生水會得什么色癆病。
“真是山里人!沒見識!币粋同學(xué)大笑,“一些專在水里風(fēng)流的人也不見死掉一個……我怎么就沒趕上這機會呢?”
“趕上了,你小子也走不掉的,就到那山旮旯作一輩子苦工吧。占了便宜想一走了之,全寨子的人都不會放過你的……你還能來這進修?
“哈哈……”一陣大笑之后,那個南漳公安來了興致,向我們講述了楊柳的女人。
楊柳地處金山銀水(著名作家碧野曾寫過散文《金山銀水話南漳》)南漳縣的西北角,與?到唤;海拔高度在一千至兩千之間。這里的山四季碧綠,是一種水汪汪的綠,仿佛手指一碰就能淌下水來。春天,這里的桃花開得潑辣:東一棵,西一簇,南一片,北一塊,山上山下,到處可見桃花的妖冶。秋季隱匿于山間的桂樹開花了,漫山遍野都被一種沁人心脾的幽香浸透;連每一個人衣衫、發(fā)梢都在散發(fā)著一種誘人的馨香。山上的泉水多得數(shù)不清,走進任何一個角落,耳邊總能聽見叮當(dāng)?shù)乃懀灰还晒苫虼蠡蛐、清澈透亮的泉流汩汩而下,在山腰、山腳形成無數(shù)的小潭和大潭。這里的林木茂密、參天蔽日;山鳥雜居,鳴聲上下,婉轉(zhuǎn)悠揚之聲不絕于耳。每一個走進山里的人不消任何暗示,身心便會不由自主地跟這大自然融為一體。長期生活于此的人又會怎么樣呢?
青山秀水孕育了楊柳的女人。楊柳女人身上就多了一些大自然賦予的溫馨與浪漫,潑辣與豪放,神秘與純樸。
楊柳出美女。當(dāng)然不是貂嬋、楊玉環(huán)那樣的國色天香,而是小家碧玉式的柴禾妞。楊柳的女子擁有白里透紅、光滑如錦緞的皮膚;秀頎、飄逸的身材,豐富、柔和的曲線世上少見;浪漫、多情的腰枝,渾圓、瓷實的臀部堪稱天下一絕。這里的很多女人都喜歡梳一個獨辮子,走進山里便盤在頭上;喜歡穿那種把身上曲線渲染到極致的緊身的碎花衣衫,除美以外,可能是為了避免荊棘的牽扯。
楊柳的女子似乎永遠走不出山寨,祖祖輩輩都生話活在這個相對封閉的世外桃源里。她們纏纏綿綿、風(fēng)情萬種,以擁有異性朋友的多寡作為自己行勢大小的依據(jù)。幾乎每一個女子都有幾個相好的。她們?nèi)羰浅蛑辛四硞男子,就會不顧一切地去接近他、討好他。含蓄一點的,一日三餐總要端著飯碗蹲坐在人家廳堂的大門坎上,一邊吃飯一邊拿眼睛看人,恨不得要把人當(dāng)成下飯的菜一口吞到肚里去。性子急的,若得知那男子只身一人在坡里勞作,便繞過七灣八嶺,突然從身后將他抱住,狠狠地親上一口,然后一溜煙地跑掉。膽兒大的,根本不顧什么白眼,當(dāng)著自己老公的面就跟人家打情罵俏,甚至投懷送抱。那丈夫雖不自在,但自知技不如人,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或借故走開、任其自然。
改革開放前,農(nóng)村的文化生活極度貧乏。幾個月才輪到一回的電影,雖然還是那放了千遍的《枯木逢春》和《創(chuàng)傷》(阿爾巴尼亞的片子)之類,但仍給山里的男男女女帶來了無窮的吸引力。多數(shù)人不是為了看那苦妹子,而是為了那種渴盼已久相聚和釋放。人體里那種與生俱來的欲望被禁錮得太久了,是終究要發(fā)泄的。于是露天電影就成了一個被各種幻想所籠罩的仙臺瓊樓!白砦讨獠辉诰啤保S多人往往看了不一會兒,就從人堆里溜了出來。于是小溪旁、潭水邊、懸崖下、山洞里、叢叢篁竹間,片片樹林內(nèi),到處都有晃動的人影,到處可聞咯咯羅羅的說話聲,連夜棲的鳥兒也撲楞著翅膀,驚叫不止。也難怪在上個世紀(jì)的五十年代到八十年初這段時間里,當(dāng)全國人民都過著清教徒般生活的時候,當(dāng)天下男女沒幾個敢于公開談戀愛時,楊柳鎮(zhèn)的風(fēng)流韻事卻頻頻發(fā)生:近六十名駐隊干部先后被楊柳女人拉下水,先使之成為草民,然后變成自己的老公。
那位“副局”告訴我,80年他任楊柳派出所所長時就見識過楊柳女人的厲害。
據(jù)匿名舉報,某隊駐隊干部跟一女子有勾搭。作為所長不得不著手調(diào)查此事,但調(diào)查結(jié)果顯示,兩人只是情投意合,并沒有什么越軌行為。那一天晚上他正在村里寫調(diào)查報告,忽然有個嫵媚女子闖進門里。她只穿個框框衣和一條寬大褲叉。
“X所長,我知道你在干啥。能不能把你的材料借我看看?”
“我在執(zhí)行公務(wù),這材料哪能隨便給人看?”
“少來這套。小女子見得多了,沒見過你們這些人聽風(fēng)便是雨,有本事白天來,黑燈瞎火到村里整材料,算啥名堂?”
“我是為了弄清事實真相,消除影響。是在保護干部。”
“保護干部?糊弄誰咧?前些年處理的那些干部咋解釋!我告訴你,就是借給那些人十個膽兒,他們也不敢造次。俺楊柳女人就是風(fēng)流,就是敢愛;被俺們看上的好男人沒一個跑得掉的!別以為你們這些搞調(diào)查的人就正經(jīng),看了俺女人照樣流哈拉子!”
“干部駐隊是來協(xié)助當(dāng)?shù)亟M織搞好農(nóng)村工作的,絕不允許沾染男女私情。”
“少跟我搬大道理。你不撤銷調(diào)查,今晚就叫村里人來看臺好戲!蹦桥诱f這話的時候,雙手就扯到上衣底邊,欲作脫衣之狀,“我只大喊一聲,你這大蓋帽就戴不住了……”
那一次我是徹底敗給了這女人,只好硬著頭皮將那份對她沒有半點傷害的報告遞到她手里。
楊柳鄉(xiāng),我最終沒去過。不過在2003年暑假期間,我應(yīng)邀給市農(nóng)牧局局長余濤之子補習(xí)功課,老余為了感謝我,用車將我送到漁泉河玩了一天。那地方跟楊柳只隔幾座山啊!我雖十分向往那塊土地,但終因作不了駐隊干部,一直沒理由去。遺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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